潇湘诗会《诗人阵线》(三十七)：布兰臣

（星辰拍客 想不到 摄）

      吹箫

　　(1)

　　汽笛鸣声、尾气、突突突的马达

　　一支芦苇絮的古典意味被稀释

　　竹篙，谱写着张若虚的祖籍

　　一颗铆在江水与船舶上的螺丝钉

　　那儿是花荡、曹王两古村落

　　月光的出口，一个人孤身来到这里

　　鸥用翅膀着打量着这个黄昏

　　堤坝的涵洞，呼吸着水，吐出浓云

　　江面，破碎、生锈的光

　　一阵抖动，夕阳仿佛被截住

　　狼烟在背后升起——梦想的填充物

　　意志的支撑点，太师椅上的虎皮

　　尚方宝剑，还有，御姐的

　　乳头，组建了一支“启蒙者联盟”

　　月亮派了一个隐蔽的使者，在他的耳边

　　叮铃铃一阵乱语

　　突然，那支凌空的沙鸥

　　幻化为一个巨大的人影

　　与那个沙地上的孤独者重叠，一同落在

　　那座咯咯喘气的船舷边

　　“给我们自由!”

　　杯盘狼藉的船舱内，艄公、渔家女

　　日本浪人、司舶司的官员，他们

　　拥挤在一起，无法沉入水面

　　开始无限接近、接近

　　像皇帝一样逍遥，被禁锢

　　噗嗤噗嗤

　　一条船，泊在静香书屋前的水池

（星辰拍客 SBA 摄）

　　(2)

　　而此时，那舱里空无一人，杯子里的

　　茶水仍是滚热的，朗诵声、蝉、鸟鸣

　　竹叶唦唦，(有人在假山旁拍照)

　　有人在吹箫，琴与瑟

　　五十弦?五十弦

　　宫商角羽

　　而“徵属火，事之象”

　　尧的出生地只是一座小土山

　　在樊良湖(一百二十八年后大禹放置铁牛的地方)

　　这儿没有显赫的背景和家底

　　一群穷困的渔民供养着他们一家四口

　　尧帝在无聊的时候整天研究一副黑白棋

　　假装围攻天上的星星

　　一颗、二颗，一共九颗

　　愚蠢的正方形排布

　　他的两个女儿坐在中间

　　先是查到了春秋

　　接着发现了冬夏的测定法

　　并发明了酒

　　堤坝上竖立着石块、铜镜、瓦缶、柳枝、酒器

　　湖对岸，龙虬庄的邻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过来

　　有一棵树的枝杆突然扭曲

　　噗嗤噗嗤

　　一条船，泊在褒禅寺门前的古运河

（星辰拍客 zhong 摄）

　　(3)

　　据史料记载，那个时候没有棍棒、刀枪和监狱

　　人们互不干涉(蚩尤还没有发明青铜器)

　　似乎河水也从不泛滥，因为

　　那时候土地绵延起伏，粮食无穷无尽，而人口稀缺

　　舜的弟弟被自己扔出去的石头砸死

　　一座石槽滚落下来，“爸爸，那是什么?”

　　衣食父母?草棚下面的平台上，逼真的身体模型

　　那匹马站在石座高台上，昂着头

　　呼唤着将军的名字，将军已死于沙场，或者

　　被自已的部下绞杀在床前月下

　　林地，落满了一层珍稀羽毛

　　那些盘旋的枝条渐渐枯萎，每天凌晨

　　仍然听广播里的“喜洋洋”

　　那个活泼的农人随着节奏手舞足蹈

　　随后被私拉乱接的网线电击而死

　　“我们要加演!”

　　紫红色的芽、灰绿色的茎

　　被蒙古语入侵的万湖之国--“大淖”

　　成了元朝变种

　　沙洲上的残雪亮晶晶地堆积

　　清水潭、三荡口、荷花塘、马棚湾

　　一切与水有关的问题都提上了议案

　　唯有那场劫难被封存

　　“毛惜惜姑娘”

　　从一沟二沟，到头桥二桥，直到李典甘泉

　　大家都在传颂，并不厌其烦地打听你的

　　那对被切割的乳房，“痛骂那些演出表里的名单”

　　噗嗤噗嗤

　　一条船，泊在拂柳亭斜对面的荷塘

（星辰拍客 东方刚醒 摄）

　　“这个地方是不适宜的”

　　(1)

　　他曾戴着绿色镜片

　　他用一支金属管吸进河水

　　混乱的大街上，主旋律开始

　　变调，模糊的往事

　　收礼的人说：你送的西瓜太小了

　　像模像样的生意，逐步上了规模

　　月光下的拖车，还不完的债

　　他撕下那本书的封面，那首

　　“意象派”，他撕掉了那座小镇

　　那个邮票上的确切地址

　　编码、首个字母、某某乡村

　　萋萋芳草的鲜美记忆

（星辰拍客 简单就是快乐 摄）

　　(2)

　　被子上爬满了七星瓢虫

　　“我们正在找寻那些壁纸上涌动的修辞”

　　它们身背沉重的凌晨和春分时节

　　无端引发空穴来风

　　“这个地方是不适宜的”

　　枝叶间的贝壳?叭哒叭哒

　　显然春天尚未确定

　　而他的梦又如此支离

　　谵妄的人

　　不同的背影布满不同的印花图纹

　　螺旋在下滑

　　复合、杂冗、纷纷扰扰

　　凭这身复合的图纹，如何才能

　　抽出一根独立的丝线，以及

　　那些象征意味的鸟鸣

（星辰拍客 雪野 摄）

　　(3)

　　“听见自己的内部有另一个世界在轰响”

(星辰拍客 飞轮 摄)

　　(4)

　　湿瀌瀌毛绒绒的清香

　　有时水汽过重，令人作呕

　　水蜘蛛从河面跃上甲板

　　铁叉的柄上锈迹斑驳

　　我挥动，身体内的腑脏跟着摇晃

　　那时父母尚年轻，土地沉黑、块硬

　　油旺旺的河草叶子被拉扯到地垅上

　　“化工师的法术开始出现在一些农业杂志上”

　　碳酸氢铵、磷酸二氢钾、六六粉

　　一个撬动宇宙法则的秘密

　　胜过地籁、天籁

　　亩产过万斤

　　异族通婚，羊胎素

　　通过空气传媒进行杂交异变

　　一种新型的红薯降生

　　我们不再仅仅依赖那难以下咽的东北高粱杆酒

　　但我记不清，有没有那座

　　连接河东与西岸的小木桥

　　我们是如何渡过沟壑，来到那片

　　泥污滩和芦苇荡

　　“咿啧啧啧来……”

(星辰拍客 孤独野狼 摄)

　　(5)

　　“朝着走过的路往回走”

　　——这是一个伪命题

　　那条沙子路已拆毁

　　最初的记忆，紫色的头发

　　出生那一天，母亲流着泪

　　或许是子宫，你对这世界的感受

　　那些画布远远没有铺开

　　如何欣赏那些陌生地带

　　从你最初的那一刻

　　或者，你是一颗卵细胞

　　开始吸收母亲的营养和血

　　那时你怎么想?你用身体里的

　　哪件器物来感受

　　芦苇在喝水，紫云英开花

　　而牛蹄踩过，你刚从那辙痕里

　　诞生

(星辰拍客 39度视角 摄)

　　作者简介：布兰臣，原名蔡明勇，扬州诗人，七十年代出生于高邮，“千纤草”品牌创始人，早年在榕树下、天涯等网站发表小说、散文若干。自费出版过长篇小说《水葫芦花》，先后在扬州文艺家、江苏作家、诗选刊、扬子江诗刊、诗探索、诗刊等杂志上发表诗歌数首。近期创办了扬州虹桥书院。